товари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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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温柔[dover]

弗朗西斯和亚瑟可以说是现代第一对名人配偶。一九二零年,属于美国的爵士与咆哮年代,他们先后在伦敦,纽约,然后是尼斯和巴黎生活过。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破碎的香槟酒杯和闪闪发亮的俏皮情话。他们醺醉着、缓慢地沉沦;亚瑟坠入疯狂,在疗养院和尼斯的小旅馆进进出出,弗朗西斯则沉迷于酒精,在冷漠的战间欧洲和同性恋的诅咒中徘徊----避无可避,如同从菲茨杰拉德的小说里摘录而出一般。

那时同性恋早已不是秘密,加之重男轻女的社会风气, 沉闷的战间年代让这对个性鲜明的异国配偶充满了报纸杂志的宣传噱头。弗朗西斯和亚瑟的生活一直暴露在镁光灯之下,一个身为时兴杂志常客的小说家,把喝酒和晚宴当作正经工作,几杯香槟入喉就从风度翩翩的绅士变成举止粗俗的浪子;一个来自古老家族的贵族,把他那永远只能在银幕上窥见的温柔激情牢牢掩藏在疏远冷淡的面孔之下。他们形影不离,受邀去聚会和晚餐的熏香卡片如同雪花,两人在漫长而闪耀得盖过白昼的夜晚辗转应酬,恰似跳一支永不停歇的华尔兹。

亚瑟和弗朗西斯并非甜蜜过头的伴侣,相反,他们每每因为琐事而展露出针锋相对的浪漫冲动性格;当两人又为了一只闪亮的手工袖扣或者前调过甜的香水争斗不休,典型的故作冷淡的亚瑟和闷闷不乐的弗朗西斯就会姗姗来迟,一前一后别扭地在一众欧洲的时髦人士面前露脸;却不过几杯酒又变成温柔健谈的两位绅士,乐于解答和炫耀自己最新的艺术成果,简直是晚宴上吸引漂亮人物的猫薄荷。《纽约论坛报》就曾扭扭捏捏地请亚瑟为《漂亮冤家》(the Beautiful and Damned)写书评,好赚取更戏剧性的看点。柯克兰先是抬起一边眉毛,露出了一丝受冒犯的神情,随后又奇迹般地答应下来。他是这么写的,

“波诺弗瓦先生----我想他是这么拼写自己名字的----似乎相信抄袭剽窃要从家里做起。文学大师不敢当,小偷大贼倒也名副其实了。”

弗朗西斯的确在自己的作品中随意取用柯克兰的日记,书信和备忘;他也曾因为柯克兰的小自传和他正写的稿子撞了车而大为光火;当时住在马里兰州精神病院的亚瑟完成这部小说的速度非常快,比他完稿早了许多,显然是要用一个演员的业余写作才华嘲讽一番自己的丈夫。他将波诺弗瓦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连三个月在晚会上穿前调浓烈,采用白麝香和皮革的香水。但也是柯克兰组成了弗朗西斯笔下流动的盛宴,战间欧洲永不结束的旖旎长夜,药物作用堆积起来的诗句和一对缓缓沉沦的夫妇。弗朗西斯在英语世界里的影响力非常依赖亚瑟;是他将他介绍进当时的英国文艺圈子,柯克兰是Bloomsbury 和剑桥使徒中的明星。同样,后来弗朗西斯在美国出版法文书也是靠柯克兰的结交,因为亚瑟也,按照他向欧洲人解释的话说,“因为银幕的琐事而不得已结识了一些美国人”。

当这样的盛宴缓缓陷落,亚瑟因为健康原因不再出现于银幕之上,弗朗西斯则大量地撰写散文和小品,靠高额的稿费来支撑亚瑟的治疗和他的香槟酒杯。亚瑟则断断续续地写在他的备忘里,“黑暗像热沥青一样注入了我的头颅。弗朗西斯没有钱了,所以我们搬去了一个阴森的疗养院。”在早期的医院尝试治疗精神病时,他们粗野而残忍,直接给他注射胰岛素,在瘦削的身体上用电击疗法,然后用引发脑惊厥的药戊四氮来削薄他头脑中的沥青。二战还没开始,弗朗西斯便心脏病发,死于美国。没过几年,浑浑噩噩的亚瑟也死于疗养院的大火。然而两人的灵魂如此躁动不安,六英尺的泥土全然无法掩埋;亚瑟和弗朗西斯,一边前行一边慢慢沉沦,永远伴着旖旎的小号留在了战间欧洲的漫漫长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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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于弗朗西斯•C•菲茨杰拉德与泽尔达•S•菲茨杰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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